...
“叮...”
上甘岭1号阵地，一个弹壳失去平衡轻轻滑落。
微黄的弹壳冰冷一跳，跳动着滑下坡去。
“叮...”
弹壳再次在一片巴掌大的炸弹破片上一跳，再次跃动而起。
在空中打着一圈转，若霜降落般漫长。
欢快跳去，叮叮当当寥寥感伤。
最后。
它落在了一节断手旁。
“咕噜...”
弹壳斜着一转，转过半圈委婉，靠在那断手的手指上。
正巧。
这时这断手被一位南朝士兵捡了起来。
他吐着气看着断手，下意识举了起来问道：
“谁掉了自己的手？”
顺着南朝士兵的呼喊声望去。
整个上甘岭高地，许许多多的南朝士兵正在修筑防御工事。
一门门无后坐力炮，六十多挺重机枪，七十多处永备火力点被南朝军布设而起。
南朝军在仅能容纳两个连队的上甘岭高地，部署了整整四个连队。
沙沙沙的沙土石块在战壕里纷纷扬扬。
没有人回答他这一句残忍。
拿着断手的南朝士兵叹了叹气，随意地要将那断手丢掉。
但他又一愣，直愣愣地看着断手上的手表。
那手表的表面被炸裂出数道裂痕。
南朝士兵伸手了伸手，撩拨那分针秒针。
分针秒针咔咔咔地被他随意拨动，就像是时间不知不觉般流走。
在确定这一个坏掉手表毫无价值之后。
南朝士兵甩手将断手丢出战壕。
断手在空中簇地一跳，在坡下再次滚动。
滑动牵扯着地面的碎骨与弹片，簇簇簇地滚落而去。
滑下小坡，蓦地又一个滚，跳了跳飞了起来，再次噗通落地摇了摇。
断手被丢下了山。
落在了...
一位志愿军战士的身前。
趴在地上满身沙土的志愿军战士睁开双眼看着突然掉落在身前的断手，惊得地微微侧耳倾听。
确定高处无人发现他之后。
他便又艰难地继续朝前爬去。
一边爬着，那一边轻轻呼唤：
“有人吗？”
“有人吗？”
“你们在哪里啊？”
原来，这一位志愿军战士丢失了坑道的具体位置。
只因为，长期的各种轰炸爆破改变了坑道口。
就在这位战士呼喊的时候。
陡峭山坡一角的杂石堆里，突然有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块咔吱被挪开。
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透过那小洞，望向不远爬着的志愿军战士。
“同志！”
志愿军战士朝着那爬动的战士呼喊回应。
正在四处爬动的志愿军战士一个激灵，猛地回头望向那乱石堆上的小洞。
顷刻。
他手脚并起地朝着杂乱的石堆爬去。
而坑道口的志愿军战士赶忙取下石块，大手伸出拉住了他的肩膀。
钻入石堆中。
那战士匆匆朝着坑道里走去。
坑道口后方堆着层层严实的沙袋墙。
脚步匆匆的战士再次爬过沙袋墙上的窗口，这才看到了八连长。
八连长脚步急切赶来，看着眼前的战士皱眉问道：
“你怎么来了？”
那战士神色复杂，僵硬了好一会...
最后，才从衣兜里掏出一颗苹果。
他将苹果递了出去，声音沙哑地说道：
“师长...”
“让我给你们送苹果...”
“但是敌人炮火封锁太猛烈了...”
“就剩下这一个了...”
三万多公斤的苹果，只有这么一个苹果被送到了上甘岭坑道里。
半张脸丑陋灼烧伤痕的八连长接过那小小的苹果，只感觉异常沉重。
而负责送补给的战士再也没忍住，浑身颤抖，无声无息，眼泪大颗大颗地不停落下。
跟着他一起送补给的战士们全都牺牲了。
也就剩下了他一人。
八连长伸手拍了拍战士的肩膀，轻轻说道：
“辛苦你了。”
“我代表同志们，感谢你们！”
一号坑道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一颗苹果掂量在手心，那阵阵香味令人迷醉。
八连长思考再三，转手将苹果递给步话机员：
“你吃。”
步话机员舔了舔干裂结痂的嘴唇，却是没有吃一口苹果。
他将苹果递给躺靠在地上断了一条腿的伤员：
“你吃吧。”
伤员声音低微。
他虚弱地接过那苹果，放在鼻尖嗅了嗅，扬起幸福的笑容喃喃说道：
“好香啊...”
话语这般，喉结轻轻滚动。
伤员又将苹果递给身旁的司号员：
“你...”
“你还要吹冲锋号...”
“你吃！”
半张脸伤口翻卷糜烂的司号员接过那苹果，嘴唇不停地颤抖。
他没有说话。
只是转手将苹果递给身边的李长明。
面色苍白的李长明接过那一颗苹果，亦是狠狠地嗅了嗅其味道：
“真的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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