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长箭满弓
公园大厦试灯的这个晚上，发生了照明界最惊人的戏剧一幕，一件很难让人想象会出现在这等场合之事。
对南镇搏杀在国际市场的灯饰人来说，这是这段峥嵘历程慨然而铭心的一刻，今天回溯时变得无风无雨心平气和，但在时光长河刚刚淌到那一刻的时候，却是一个愤懑与激昂的故事。
当晚，这场被称为“点亮阿拉伯”的启幕礼，吸引了业界吸引了民众，数千人站在公园大厦的西塔前。
跟随着倒计时，人们期盼着灯影煌烨百般图彩，可就在倒计时数到一，天地依然一片清寂。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居然还是一片乌黑，场间开始有人大肆叫嚣起来。
当打不开灯的时候，人们第一反应一定是灯泡坏了，而不是开关有问题。
一开始人们高声喊着“CHINA”，不久之后则像拎出来备好的话语，字字句句放在货的问题上。紧接着声音齐齐整整，甚至有人带头挥拳，激奋如主场的球迷，声势一浪高一浪。
雷石团队围着苏清石，暂时离开了现场。
回到办公地，苏清石紧闭房门，对着窗子点起来一支烟。灯火无声、夜影无形，窗子里的虚影，不时可见火烫的红点，苏清石的气息从未如此粗重。
沉默的他，眼皮却像支起来一个三脚架。这是一口始自胸腔的恶气，如果把企业比做一个人，最歹毒的恶意也不过如此。
公园大厦的楼体亮化属第一标段，雷石承担了全部的光效展示和东塔的控制系统，而西塔的控制系统来自日本远松。
无论谈判还是听证，这件事都经不起考验，只要更换控制系统，雷石就能夺得话语权，如今看来东塔亮化晚一个月也是蓄谋之事。
苏清石并不担心最终的结果，但问题是这里争分夺秒，这一桩又把雷石拖入漫长的程序，苏清石将陷入各种场合的唇枪舌剑，雷石的主要技术人也无法抽身。
自打航班落地的那一刻，雷石人在此地时刻拉满弓，不管业务还是人的精气神，都驰在最紧绷的状态。公园大厦是第一个标志性的成果，也是最让人殷切的缓一口气，在这个节骨眼陷入泥淖极易让人崩了弦，原来那些老外也懂得“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
在雷石新一轮的竞标中，很多客户都在盯着公园大厦的效果，这个周期性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当，雷石加分项就成了减分项，一下子环环相扣也被拿捏了。
苏清石致电纳赛尔，一周之内东塔灯效必须启动，到底是谁的问题，雷石拿鸿翼系统说话。如果耽搁，雷石只能拿西塔进行测试，届时便莫要说雷石坏了标段的规矩。
午夜过后，陈世奇慌然走了进来。
“苏总，这是他们蓄意制造的！这件事一开始就有猫腻，我们三次争取先进行内部测试都被他们否决，那帮孙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现场还有提前带着喇叭的！我们的灯头灯管绝对没有问题，这些都是……”
苏清石抬手将他止住，问了一个让陈世奇瞠目结舌的问题。
“迪拜乐园的投标什么时候截止。”
“还、还有将近一周。”
“投它，明天从各组分别抽调一个人，成立迪拜乐园竞标组。”
苏清石总有惊人之举，但这一次陈世奇无法点头，那是沃通和远松联手角逐的项目，他们有迪士尼的效果案例，我们根本没有赢面。最最当紧的是，这已经是苏清石第三次强行组队了，这般操作只会让各组越来越虚弱。
“苏总，出了这样的事雷石人都憋屈，我们当下的项目各个都是大体量，足以扭转局面，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挖个新坑呢！”
“不是所有的憋屈都憋得回去，雷石对这些外国佬无需忍让！这么明目张胆卡我们，后面的工程又会有多少花样，一旦让他们觉得好欺负，他们就会往死里欺负！”
“苏总不要冲动，问题在于这样的反击我们难有力度，与其到头来陪跑一趟，为什么不把精力放在当前的项目上呢？”
“当年我们在中亚，由一座小小温度塔打开局面，后来我们来迪拜，身份是最低档的不入流，你说的陪跑那是抬举！还有，以后和我说话，把冲动两个字从你的字典里抠出去！”
陈世奇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苏清石，这眼前人红着眼，高大的身影磐然在地，一口老烟快要熏出一个图腾，他相信这是所有雷石人都不曾见过的情景。
因为他体会不到此间真正之重，我们好不容易赢得用作品说话的资格，这远非惯常以为的本该如此，深入其中的人才知道这并不轻易，有时候最被拿捏的恰恰是所谓的通行法则。
苏清石很清楚，如果雷石在这片地域拿不出作品，那么还能比什么？比半个世纪的企业历程、比企业身价、比股票指数吗？
这一方打不开，阿布扎比利雅得也要观望，猴年马月才能够到地中海。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苏清石没有丝毫退路，他不想听三思而行这样的劝导，更不想听从长计议这样的废话，既然要飙，那就飙个彻底！
人在路上、企业在路上，正的反的，人们对苏清石有无数看法，但这些都无法妨碍他对自我、对行业的乐观。
回首不代表只有峥嵘磨砺，它还在提点着正在突前的人，不论当下怎样的坎坷羁绊，都无法改变，我们已经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路。
这一刻，在这座中东酒店里，在这万里之外的异国月下，陈世奇似乎有些读懂了苏清石的思量。就像老师说过的话，雷石人所有的做到，都是在服务于这个人的看到。
“投标之后至少会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人手的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但你要向我保证，忘掉陪跑这个想法，别处怎么做这里就怎么做。”
“我明白！不死也让他们扒层皮！”
“不！能置死地就不要想扒皮的事，不要和他们讲规矩，不管什么出格事由我担着！”
陈世奇喉咙一动，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离谱的交待，而要说不讲规矩，我们能想到能用到的，足够让那些家伙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次，你只管去打，往死里打！”
不知豺虎几多凶，莫问少年拉满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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