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一艘载着人蛇的渔船悄无声息地向对岸的九龙红磡码头驶去。
渔船没有开灯，仅有的月光也被厚厚的云层遮蔽。
“哗啦哗啦——”
这样的夜色里，除了快艇掀起的小片白浪，整片海上完全是漆黑一片。
这种时候就非常考验船长的经验，只有那种常年驾船、对港城附近海域相当熟悉的老手才能辨清楚方向。
所以说要做走私和偷渡生意，光有胆量还不行，还是门技术活。
此时，渔船甲板下的货舱内，十几个内地偷渡来的人蛇紧紧地挨在一起，身体都是蜷缩的姿态。
“妈，我好饿啊，我们是不是就快到了？”约莫只有六七岁的男孩被女人抱在怀里，抬起头问道。
一旁身着靛蓝色朴素长衫、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挤出一丝笑容，摸着男孩的脑袋轻声道：
“就快到了，爸爸在码头等我们呢。”
说话的女人正是阿梅，伍世豪的发妻。
前些时候有人带话给阿梅，告诉她阿豪现在已经在港城安定下来，准备接她们母子俩去那边过好日子。
之后便是按照伍世豪安排，登上了这艘满载人蛇的渔船，躲在冰冷难闻的货舱内，趁着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被送往港城九龙的红磡码头。
进入到特定水域后，渔船按照预定的计划将发动机的动力放缓，远处的码头几乎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一声水警的鸣笛骤然响起。
“前面的渔船听着，我们是港岛水警，请你们现在立刻熄灭引擎，接受我们的检查！”
水警的大喇叭犹如平底惊雷，刺眼的船头大灯迎面照了过来，闻声甲板的人都是一阵慌乱。
“前面的渔船听着，我们是港岛水警，请你们现在立刻熄灭引擎，接受我们的检查！”
站在船头望风的船员当即丢下手里的烟头，火急火燎地往控制室跑。
“大哥！水警来了！”
掌舵的蛇头兼船长强装镇定，示意船员去通知货舱的人蛇赶紧下水避一避，由自己来应付即将登船的水警。
船员慌慌张张地撒开腿就跑，来到船尾俯下身就对货舱内的人蛇以命令的语气喊道：
“有差佬，所有人快去船尾！下水啊！快点！”
整个货舱内的偷渡客顿时乱作一团。
阿梅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惊慌失措地望着周围货舱外涌去的人。
怀中抱着的小男孩更是被这突发的情况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愣着做咩！赶紧下水啊！听见冇！”
没过一会，阿梅和孩子便同其他人蛇一样被船员赶下了海，整个身子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扶着船舷屏息凝气，躲在船尾不容易被水警船大灯照到的阴影处瑟瑟发抖。
男孩已是涕泗横流，身子打颤得厉害，在阿梅的怀里直喊难受。
很快，水警船便贴上了渔船，英籍的水警督查带着四位华人水警登上渔船甲板。
鬼佬水警一靠近，便举着手电毫不客气地往船长的脸上照。
船长用手一挡耀眼的手电灯光，和几个船员拦在去往船尾的必经之道上，满脸堆笑。
“咩事啊，阿Sir？”
表面强装镇定，心里却是慌得一批。
「不是说今晚不会有水警查船吗？到底出了咩事？」
「完了完了，还偏偏碰上鬼佬，我不懂英文来的！」
“嘘！”鬼佬水警示意船长不要出声，抓住船长的肩膀粗暴地往旁边一推，径直绕过他向后面的甲板走。
船尾时不时有声音传来，虽然很细微，但与四周水波拍打船舷声完全不同，赫然是一个男孩在呼喊。
“好难受啊～好难受！”
船长手心冒汗，目光因为过度紧张而剧烈地晃动。
水警嗤笑了一声，扭过头用手背毫不客气地砸了砸船长的脸，脱下帽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嗯？”
船长和水手因为听不懂英文，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水警脸上却是一副得意的神情：“你们有把柄在我手上了。”
就在这时，船尾的声响越来越大。
原先猫在货舱附近的船员听到后趁着水警在盘问船长，急冲冲地跑到船尾，气急败坏地抓起长楫对扶着船舷、半个身子泡在水下的人蛇们就是一阵乱戳。
“闭嘴啊！别说话！”
几次三番地将大声啼哭的男孩连同阿梅的脑袋用楫按进水里，想让他们赶紧闭嘴。
对于他们这些蛇头来说，人蛇的死活并不重要，反正偷渡船每来一次，一路条件恶劣，总是要死几个人的。
更何况现在碰上水警来查，要是被这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蛇拖下水，耽误了今后的生意，那大佬B肯定免不了给他们好果子吃！
“啪！”
长楫毫不客气地朝阿梅的脸上一拍，阿梅顿时眼前一黑，终于力尽不支，撒开抓着船舷边的手，抱着早已昏厥的孩子彻底沉入了水平面之下。
水警船的大灯把渔船附近的水域照得灯火通明，水面下许多鱼群看到灯光都朝渔船所在的水面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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