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头儿带着主任迅速赶过来，从门外挤出一条路。
“大白天都不用下湖了？你们都挤在这里看什么呢？平时读书学习扫盲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懒，今天看热闹倒是很勤快啊。”姜头儿在门外呵斥，人却久久不散。
院落的外面还是一阵喧嚣，镇子上面几个喜欢看热闹的，索性一边嗑瓜子一边来打听。
有人小声且又清楚的喊道：“姜头儿，你可不能纵容搞破鞋的事儿在我们镇子上发生啊，一定要问清楚那个野种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们盐湖一片清白，天清地明的，如果这种人败坏了我们的名声，让她在这里也是没有用。”
“姜头儿你不要被蒙骗了，那个女人在外面乱来，以后会不会在我们盐湖上乱来，大家可要看好自己的丈夫啊……”
渐渐的，话也越来越难听，海星羞愧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杨妮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顾着抱着怀中的孩子，一边给麦子擦擦嘴巴。
姜头儿叹了一口气：“杨妮同志，欢迎回来，以前好几次听说你要回来，我们都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欢迎你，这次怎么就悄无声息的进了镇子，回了家门？”
“还能因为什么，自己没脸见人，一个人悄悄回来的呗，说不定那个小杂种就是偷人……”
外面的人说话已经开始越来越难听，甚至已经进行了人身攻击。
杨妮都强忍住绝对不能回怼，那些人看见没意思，也就不再继续说了，流言止于智者。
杨妮站起来，把孩子交给身边的海星，又看看眼前的两个领导。
一个姜头儿，一个是新来的辛主任，还有一个妇联主任。
“进屋说吧，你们想要的答案在屋子里，这件事情我只对你们解释，孩子也是我生的，和麦子一样，是我亲生的。”杨妮再三强调，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重。
两个厂子的领导和妇联主任先后进屋。
杨妮打开皮箱，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
“这是我的结业证书，这张证书是化工大学的，这张是国外的几个大学的，我去了三个国家，但凡是工业厉害的国家，我都辗转去了，这是我考回来的技术资格证，以后我就是咱们镇子上唯一一个高级技术工，这本证书可不容易，还学了半年多的德语才考下来的，读书比下盐湖苦多了。”杨妮把证书一张张的亮出来。
姜头儿不断的跟辛主任点头，紧蹙的眉头稍微缓解了一些。
辛主任连连称赞：“这我是知道的，当时这张高级技术工的证书拿到的时候，还专门有电报送到了省里，领导们很重视啊，真是不容易……”
妇联主任也是一个大学生，看见那一堆红彤彤的证书，瞬间就被折服。
“杨妮妹子，你可太厉害了，这是多少人奋斗了一辈子才拿到的，你这一年半就拿到了？”妇联主任崔艳艳惊叹道。
杨妮只是笑笑：“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国外的时候，一边学语言一边学机器，比较辛苦一点。”
“那你……别怪我说话太直啊，那你每天学习那么辛苦，怎么有时间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你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崔艳艳握住杨妮的手。
崔艳艳大约四十岁上下的模样，刚从省城调过来，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长得胖乎乎的，留着一头齐肩短发，看上去很干练，说起话来也是如沐春风一般。
杨妮垂下头，坐在几个领导的对面，她早就想好了怎回答这个问题。
姜头儿咳嗽了一声，点燃了自己的烟，与辛主任面面相觑。
辛主任温和的道：“杨妮同志，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们都会支持你，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嘛，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外面的孩子名字叫做杨麦苗，是我的孩子，这个月刚刚满四个月，有一半外国人血统，是我在国外的时候生的。”杨妮低声回答，言简意赅，说出了重要的话。
姜头儿惊讶，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可能，这……孩子的父亲呢？孩子的证明呢？”
“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出生证明在这里。”杨妮说话间，就将一系列的证明拿出来。
“你们的结婚证明呢？”崔艳艳翻看了一遍，倒是很犀利的问。
杨妮思忖了片刻：“我们是在国外结婚，因为我是公派出去，所以没有办法登记，他是外国户籍，原本打算回来登记结婚，没想到在工厂中的一次爆炸，他为了救我，死在爆炸中，人都没有找到……”
一时之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算是明白了，杨妮是找了一个外国人，然后生了一个混血孩子，最后外国人为了救他牺牲了。
“这个外国人叫个什么名字？史密斯.M？怎么还有一个M？”姜头儿把证件给崔艳艳和辛主任看了又看。
“杨妮啊，你突然带回来一个小杂种，大家都会说闲话的啊，何况……现在你们就连结婚证明都没有……”姜头儿已经预料到将来的路有多难走。
杨妮昂起头，脸上的眼神坚毅：“爱说说呗，还能管得住别人的嘴吗，我就这样了……”
崔艳艳点点头：“杨妮是好样的，有情有义。”
“这个史密斯到底是个什么人？”辛主任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
“一个法国人，曾经教过我化学，在国内认识的，我去国外的工厂也是他联系的，后面再国外进行重工机械的操作，也是他亲自传授教导的。”杨妮想都没想顺口说了一句。
“倒也是日久生情，没有什么大毛病。”辛主任点头：“行了，我们就了解到这里，私生活怎么样我们也是管不了的嘛，在国外结婚，没有办法进行登记，这也是客观事实，合情合理，咱们去做一个说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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