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婆子黑着脸来到厨房，看着泡在水里的面团，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俩败家玩意儿，要上天了是不是？敢拿着粮食霍霍，当老娘是死的吗？”刁婆子嗓门大，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吼出来了。
柯老头快步走过来，隐忍着怒气:“干啥？干啥？做个饭都不消停。”
柯族长挤进厨房，一眼就看见了灶台上的面盆。再看看沾了一手面的五房媳妇，和脸比锅底黑的六房媳妇，转头出了厨房，对柯老头说:“长根哥，我回家吃饭，你们不用忙活了。”
柯大富急忙拉住:“长顺叔，都说好了在我家吃饭，哪能走呢？”
我怕面糊糊了嗓子眼。
柯村长执意要走。
柯老头和三个儿子纷纷挽留。
“杀人啦！老柯家的柯小玉要杀人了！”
随着恐惧的大喊声，一道身影跑到前院，跑出大门口。扯着嗓子拼命喊叫。
紧随身影追出来的，是手拿棍棒的柯小玉。她身后跟着柯雅雯，柯来珠。
白乐瑶在苏锦跑出来后，就故意落在后面。一进前院，她就贴着墙根，悄悄靠近从屋里出来的几个女人身边。
苏锦几嗓子成功把左邻右舍都叫出来了。
“干啥？干啥？这是干啥？”柯老头搞不清状况，一把拽住柯小玉问。
柯小玉气得不轻，用手中的木棒指着大门外的苏锦，恶狠狠道:“这个下贱的扫把星偷懒。她躲在后院柴房里睡大觉，不出来做饭。”
“小妹教训的对，懒皮子就该打。”憋着一肚子火气的乔云云说。
李玉珍阴阳怪气附和:“咱可没有那睡懒觉的命。走了一天路，腿都累断了，回来还得操持一大家子的吃喝。还是二丫会享福。”
“六婶说得太对了！在老柯家，最享福的就是我柯二丫了。”苏锦嗤笑。
黄昏余留着最后一丝光线，还能看清人脸上的表情。
她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最后停在柯老头脸上:“我爹死那年，我三岁。从三岁开始，我就开始干活。喂鸡喂猪，扫院子。给各位婶婶打水洗漱，还要给这些孩子当马骑，当出气筒打。”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你胡咧咧啥？谁拿你当出气筒打了。没凭据的事，可不能胡说八道。”柯四富的媳妇刁兰兰狠狠瞪了苏锦一眼。
“谁家的孩子不干活？怎么？你还委屈上了？”刁婆子跟着怒斥。
“八岁开始，我干着老柯家所有的家务活。洗衣做饭，挑水捡柴，照料家里的所有畜生。就连各位婶婶的里衣里裤都是我洗。我人小，干得慢，就会遭到毒打。白天干不完，晚上干。我从没睡过超过两个时辰的觉。”
老柯家的媳妇纷纷变了脸色。有羞的，也有气的。
照料家里的所有畜生？这话越听越不对味儿。
这个扫把星也不知道羞耻，什么都往外抖。
“阿奶说了，你是扫把星，就该干活伺候我们。”柯六富女儿柯来珠大叫。
李玉珍急忙捂住她的嘴，轻轻打了她一下。
苏锦不会跟一个长歪的女娃子讲理，继续道:“而我在老柯家吃的最好的饭，就是有时候能得到一碗刷锅水。大多时候，是我自己解决吃饭问题。野草野菜野果，树叶子，草根。”
“呀！老柯嫂子，二丫说的是真的吗？光干活不吃饭，那怪好！”看热闹的牛婶子调侃刁婆子。
刁婆子跳脚:“你们二房全被你克死了，你这种克亲命，不受点磋磨谁压得住？”
看热闹的左邻右舍闻言纷纷点头。偏僻乡村愚昧无知，很相信这一套说法。
“既然你们认为我克亲，对你们不利，为何不把我们二房分出去？说白了，你们既想霸占我娘的嫁妆，又想奴役我这个不用花钱的丫头。”
“你娘有什么嫁妆？进门的时候穷逼一个。她娘家穷得恨不得拿虱子当肉吃。”
要论刻薄，没人能比得上刁婆子。
柯老头阴沉地盯着苏锦。
这样的柯二丫让他陌生，也让他有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二丫，你到底闹什么？有什么事可以跟大伯说。你是柯家一份子，我们没脸，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柯大富出来训斥苏锦。
他也被柯二丫的变化惊到了。
苏锦冷笑:“是我闹吗？上午打猪草回来，柯来宝故意把我撞倒，我磕破了头，差点死掉。看见了吗？我的头发都被血粘成了片。”
她看着柯老头来回变幻的神色:“我命大，头上这么大的窟窿居然没死。害我的人没得到惩罚，也没人出钱给我医治。我体虚气短，头晕目眩。就在柴房躺了一会，小姑就要打死我。”
苏锦抬步走进大门，径直走到柯老头面前:“阿爷，我是你柯家的子孙吗？如果是，为何对待我跟对待仇人一样。如果不是，请你们放我离开，为了你两个童生儿子，别在造孽了。”
柯老头的脸一下子黑透了。
这是什么话？
“二丫，今天这事是你小姑不对，来宝也不对。你回去歇着。等做好饭，让你奶给你送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别在外面闹腾了。”他用眼神警告苏锦，再闹腾就没好果子吃。
然后，转头训斥柯小玉:“你也是，二丫头破了，就让她歇着，你拿根棍子吓唬她干啥？”
柯小玉拿着棍子追打侄女，传出去也不好听。正是说亲的年龄，柯老头可不想让女儿坏了名声。
他嘴角一歪歪，恶性打人事件就变成了吓唬。
不得不说，柯老头才是老奸巨猾的那一个。
“我也不知道她头破了，我以为她偷懒。”柯小玉不服气地辩解。
“行了，行了，这就是个误会，二丫，你也别往心里去。”柯大富的媳妇金水仙笑呵呵说道。
“天色不早了，大伙都回去做饭吧！散了，散了。”柯族长把左邻右舍赶走。回头看着柯老头说，“长根哥，以后咱都是县太爷的族亲了。像今天这些事传出去可不好听。你心里得有数。”
不等柯老头回答，转身走了。
这回谁也没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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