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汐阁的伙计除了最初陆芸汐尚未接手之前的那七八个伙计之外，她接手之后，又雇佣了四五个人。
如今，这店中加上掌柜的，共有十五个伙计。
陆芸汐吩咐青儿泡了一杯绿茶，又让人关上了店门，只在外面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众人皆已经知道了临街那家胭脂铺开业的消息，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纷纷低着头。
他们站成了两排，后一排站着的都是新伙计，前一排站着的都是店中的老伙计。
众人都跟着陆芸汐有一段时日了，对于她的脾气也有所有了解。
眼看着陆芸汐坐在小方几边，手中端着那只玉白色的茶盏，时而滑动茶杯盖子，时而又微微抬起眼皮，望向众人。
她是个说一不二，行事果断之人。
如今，临街那家胭脂铺分明兜售的都是染汐阁之中的东西，可是却打上了自家的牌子，这充分说明，染汐阁内分明就有人出卖了配方。
陆芸汐十分看重配方，便是这些伙计在制作店中产品的时候，也都签订了保密协议。
也正是因为如此，染汐阁的伙计每月的银钱，要足足比京城其他店面的伙计多出一倍还有余。
当日，陆芸汐定下这样的规矩之时，也曾经说过，若是有一日，染汐阁的配方被外人得知，她调查之后，如若发现与店中的伙计有关，定然不会轻饶。
伙计们皆是面面相觑，望着对方，皆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诧异和怀疑的模样。
众人皆是不解，染汐阁这样的条件之下，怎么还会有人出卖店中的配方呢？
就在大家都望着对方，犹豫不决的时候，陆芸汐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露出些许淡然的笑容。
她环视了众人一眼，两只手从桌上取了下来，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右手的食指在左手的手背之上轻轻地点动两下。
陆芸汐的双眼阴沉，低着头，只抬起眼皮，扫视了两眼面前众人，便慢慢地坐直身子，咳嗽一声，沉声道，“你们或者是染汐阁的老人，或者是跟在我身边之人。我还记得，当日我整顿染汐阁之时，就告诉过你们，我可以给出高一倍的月例银子，可是也要你们遵守我与你们之间的约定，你们可还都记得？”
掌柜的率先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一双手搭在身前，微微下垂，眉眼轻动，抬起头，望了陆芸汐一眼，这才低声道，“小姐，当日您说过，若是染汐阁的配方从我们之间泄露出去，您定然会严查。”
陆芸汐抬起头，满意地对掌柜的笑了笑，“你是一个好掌柜。当年，我母亲临终之前，肯将染汐阁交给你来打点，便证明她信任你。同样，我也相信你。”
掌柜的露出几分尴尬而又羞怯的笑容，搭在身前的两只手紧紧地攒在一起，喉咙上下滑动几下，轻轻咳嗽两声，随即便点了点头，抬起头，望向陆芸汐，“小姐信任我，可是我却让店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不称职。”
陆芸汐抬起手，晃动两下，制止了掌柜的的话头。
她扫视了众人一圈，接着道，“方才，我已经去瞧过了，那边店铺之中的东西的确和我们的一模一样。我也问过那边的掌柜，他亲口承认，配方的确是店中之人泄露给他的。”
闻言，众位伙计皆是一片哗然。
他们纷纷别过头，望着对方，眼中的怀疑和诧异皆是如出一辙。
陆芸汐的目光也在众人的身上挨个扫视了一圈。
她搭在身前的两只手慢慢地松开，右手搭在桌面之上，指尖轻轻地点动两下，双眼微动，接着道，“若是今日泄露配方之人肯站出来主动承认，我也向你们保证，我可以看在你们这些日子在染汐阁之中辛劳的份上既往不咎。给你结算两个月的银钱，将这件事情替你隐瞒下来。”
闻言，伙计们的目光之中除了怀疑和诧异之外，又多出了几分感激之情。
莫说是整个京城之中，便是放眼全国上下，又有几个这样的老板呢？
掌柜的闻言，一步上前，双手背在身后，转过头，扫视众人一圈，沉声道，“你们都听到了。不管是谁，若是真的泄露了配方，立即站出来。小姐不是个不饶人的人，不会难为你们的。”
让陆芸汐和掌柜的没有想到的是，众人却都是望着对方，一脸诧异之色，却没有人上前。
陆芸汐深吸一口气，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之上，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众人面前。
伙计们见状，皆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陆芸汐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都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站在第二排右端的伙计身上。
她还记得，那伙计名唤陈二，原本在城东一家酒楼做工，后来经过牙人的介绍，才将他聘到了染汐阁之中。
这陈二是个性子机灵的，加上从前在酒楼做工，见过不少是非人情，应付起店中各种事情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掌柜的为了他的性子过于跳脱，还曾经告诉陆芸汐，要不要留意这人，或是索性寻个由头，让他离开好了。
可陆芸汐想着这样的人口齿轻俐，为人活泛，是个做生意的料，若是来日自己要再开分店，他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今日，这陈二却站在后排，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攒在一起，搭在身前，面色微白，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这和他往日的性子差的也太多了些。
想着，陆芸汐索性走到陈二身边，咳嗽两声，望着陈二的侧脸，轻声道，“陈二，你今日身子可是不舒服？”
听到陆芸汐这话，众人的目光皆是“咻”地一下收拢在陈二的身上，一脸诧异地望着陈二。
陈二的面色更白，脚下一软，竟然差一点摔倒在地。
见状，陆芸汐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小姐……”
陈二跪在地上，沉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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