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拂开荒草藤蔓，踏上第一块青石板。
一股极其幽微难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威压笼罩在赵青辞的身上。
硬说起来倒有几分与遗址里被那些古妖怨念注视的威压相似。
让人身体的每一处都止不住地颤动。
本就萎缩破败的经脉经此一碾，微微痉挛抽搐，对普通凡人而言毫无阻滞的压力，在他这个废人身上却被数倍放大。
如针扎、如撕裂的痛感瞬时袭来。
一个踉跄。
登时使他汗透衣背。
赵青辞喘了口气，在原地适应了许久。
一步一阶，赵青辞颤颤巍巍，像个风烛残年的驼背老翁，又像是个刚下得床来的肾虚仔。
才走了五阶，就又不得不驻足歇息了。
“姐夫怎么看起来这么虚？”
在堂屋阁楼临窗远眺的谢绾雩眯起眼睛，不由得狐疑地看向了旁边面无表情的虞染。
正在篆刻阵图的虞染刻刀一顿，抬头望了她一下，没有搭话。
倒是一旁正用绳子把自己吊到房梁上拉伸躯体的青棠喘着气道：“公子被雷劈了啊，虚一点也是正常的，又不是去青楼鬼混才变成这样。”
远处的赵青辞深吸一口气，再度举步。
不料甫一落脚，这第六阶的威压已非前五步可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极速舒张回缩，太阳穴附近也都隐隐跳动，供血的流速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被他所感知，肌肉膨胀、骨骼颤鸣……
那酸爽，就好比有无数个愣头青技师不知轻重地揉捏着他的每一寸身体。
他另一只脚在第六阶刚一站稳，连忙躬身屈膝来保持平衡。
他感觉到自己的气海和灵台似乎也抽搐了起来。
巨大的压力拧毛巾一样攥住了他，恍惚间就像是愣头青技师按着按着突然拍了一把命根子。
嘶——
赵青辞不嫌丢人地躺了下来，喘着大气，目眩良久。
藤蔓草根硌着他的后背，入眼处是悠悠流云，沉重的压力均匀地将他覆压，这一躺就像是直接躺到了水压惊人的深海。
半晌后，他终于适应了愣头青的力道，翻了翻身，竟没来由感到……还挺舒服？
只是可惜，这“技师”太过死板，姿势单一，一点也不懂什么叫做九浅一深、深入浅出、三重一轻，给不了他这个上辈子凯迪拉克的车主任何一丝新奇的体验。
颇感乏趣的赵青辞不由得沉沉睡去。
“姐夫怎么不动了？”
谢绾雩感到奇怪，上一刻他还翻身换了个姿势呢，为何下一刻他就展开身子成一个大字一动不动，就像是等着别人来动似的。
“他不会有事吧？”
虞染听见她喃喃自语不休，想了想，拿出一本书递给她：“他应该只是累得昏睡了过去……你要是无聊，不妨看书消遣。”
谢绾雩好奇地接过了书，入目的熟悉感让她惊讶不已：“这是……没想到虞师傅你也看这书！”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居然和我是同好！
这才是第一册，在我这个早就看到第七册的大佬面前，又有什么可豪横的！
虞染风清云淡道：“这是青棠衣服里掉出来的书。”
“嗯、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又把自己给缠吊起来的青棠呆呆地摸索了一下：“还真是！”
谢绾雩：“……”
虞染拿起石块继续篆刻符文，真诚建议道：“年轻人，要节制。”
谢绾雩：“……”
可恶！什么时候她有看这种书的爱好已经沦为人尽皆知了！
她才十七岁！
她也只是好奇！
她也是只是单纯地看！
社死的她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就地坐下拿出了自己还没看完的最新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还时不时地对照书中的内容偷偷瞥眼扫量旁边的虞染，震惊得檀口微张，瞳孔乱颤。
她要是个男人，能天天抱着这种身材从被窝里醒来……
光是想想都能让她激动不已。
虞染被这个女色批的目光看得微微皱眉。
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招手把把自己捆成粽子的青棠放了下来。
于是青棠便急不可耐地跑过来跟谢绾雩探讨画工和描写了。
待到星月朗朗，萤火虫漫天飞舞的时候，赵青辞终于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石阶之下，一盏不为夜风摇晃的油灯静静等候着他，驱散了疲惫和寒意。
他扛着压力站起身，微微一愣。
他能感觉到，自己萎蔫的经脉和气海、灵台，似乎……被碾得舒展开来了？
赵青辞不再尝试继续往上攀登，天黑路滑，他还只是一介凡身，万一一个小小的磕碰就噶了……他是君子，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不急。
于是他迈开八字腿、一步颤三下地徐徐下了石阶，举着油灯呲牙咧嘴地回到堂屋去了。
屋里虞染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药浴，赵青辞将身体泡进去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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